曹爽,慢慢從戎河裡露出頭,手腳並用,快速爬上河岸,任由泥水從頭頂滑落。
他揉揉眼睛,看清了對岸的戎河賓館。
他,重生了。
重生於二十年前的戎河岸邊……
這是2024年正月初七傍晚時分發生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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戎河,因戎城得名。
戎城,因古代戎族集聚而成。
自千禧年至今,二十多年以來,戎河卻成了戎城人心中的鬼河。
河水一年清一年濁,比女人的月事還要規律。
據有心的閒人統計,二十多年來,河中淹死酒鬼21人、淹死暗娼17人。
去年河水渾濁,兩個煤老闆、一位油老闆、一名戎城市委副秘書長像是約好了一樣,相繼投河,作了水鬼。
隨後,市井間,關於“鬼戎老祖發怒,懲治不孝子孫”的傳說不脛而走,甚囂塵上。
隨之,莊稼減產、糧食欠收,官場回頭望,商場揭蓋子,災厄頻仍,噩耗不斷,整個戎城從上到下,陷入了極度不安。
這一串串聳人聽聞的亂事,讓鬼河之名傳遍了褐土高原,甚至傳遍了整個三褐大地。
人們都說,鬼戎老祖怒了,黃泉戎河亂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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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爽死於甲辰龍年正月初六清晨。
被他的好老闆、好大哥、好挑擔白昆摁著頭,淹死在黃泉鬼河裡。
曹爽知道,整個褐省上下,都希望他死。
因為,他是“死無對證”的“證”。
他死了,褐省權貴才能安心的活。
然而,曹爽更知道——
白昆纔是那些權貴的噩夢,自己隻是背鍋的俠。
但是,被扼住喉嚨凸兀的血紅眼珠,灌進口鼻和耳朵裡的淤泥,還有漸沉漸軟的身體,讓曹爽更是知道,這一切都已不重要了。
因為,他即將死去。
令他感到不解的是,他發現自己竟然在永睡之前勃起了,這讓他不由得在河底大罵了一句:白昆,我艸尼瑪!
而在曹爽重生的此刻,戎城還是隱入了一片暮色蒼茫之中。
河岸馬路甬道上的路燈發出昏黃的幽光,明滅忽閃。
馬路對麵的戎河賓館,正在吱吱嘎嘎關著鐵閘門。
這鐵閘門像是一道拉鍊,正在縫合著戎城之夜的傷口。
早春的晚風,吹過褐土高原的溝溝坎坎,吹到戎城,已經變得溫順了許多。
但這風,甫一吹進河道,仍然發出瘮人的嚎哭嘯叫之聲。
散落在河岸上的煙花爆竹碎屑此刻也被風吹的四處奔逃。
恰在這夜風嚎哭、河水嘯叫、紙屑飄飛、鐵閘關閉的時刻……
一個黑影,從河道的淤泥裡慢慢站立起來,沿著河岸青石鋪就得陡坡,慢慢爬到河岸路燈下麵。
凸(艸皿艸 )……!
黑影發出一聲怒吼,隻罵出了一個動詞。因為冇有受動者,難以判彆他要艸誰。
黑影一手扶著路燈杆,一手不斷從頭頂往下撥拉戎河裡的垃圾。被淤泥腐蝕纏裹的爛樹葉、安爾樂還有杜蕾斯,像是一幀一幀的電影片段,隨著快進,不斷滑落。
黑影似是毫不在意,待臉上的汙泥被擦拭乾淨,竟然咧開嘴笑了起來,露出一口白牙。在昏黃的街燈下,尤顯瘮人。
“我這是——真的重生了?!”黑影喃喃自語。
“既然碧落不容,黃泉不收,老子曹爽,那就重頭再來,做大做強,再創輝煌!都死過一次了,還怕再活一世?鬨,不是你鬨我就是我鬨你!不大鬨一場,怎好悄然離去?!”黑影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。
曹爽想起了剛纔在河底,自己好像成了那隻薛定諤的貓,正在方生方死之間,聽到有聲音責罵他——
“幸運星在人間被坑殺,地府不收,滾回2004年去吧,準你再來一次!”
“一、二、三、四,換——個——姿——勢!”
“二、二、三、四,再——來——一——次!”
“次”字聲音未落,曹爽就感覺到河水和淤泥混成一股巨大到無法抗拒的力量,把他推上了河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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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是曹爽第一次來到戎河賓館。
時間是2004年4月1日。小哥張國榮第一個忌日那天。
還是那對穿著包臀裙的姐妹手牽手,扭著兩個渾圓的大屁股,在戎河賓館鐵閘門差點合攏的一瞬間,進入賓館大門的那一刻。
不同的是——
前一世的曹爽,隻是站在河邊看到了這姐妹倆。可剛纔,他明明聽到姐妹倆的竊竊私語。
“姐,昆哥口味越來越重了!你看嘛,我都快“吼不住”了。”
黃裙女示意綠裙女看看她的身後。果不其然,鵝黃色的緊身裙,已經凸起一塊,很不雅觀。
穿著鵝黃色包臀裙的女子叫黃鳳影,走在她前麵穿著嫩綠色包臀裙的是她親姐姐,叫黃鳳梅。
黃鳳梅,45歲,是狄城縣中學的音樂老師。正值徐娘半老的風韻芳華。
她妹妹黃鳳影37歲,是戎城市委辦秘書三處的普通科員,私下裡卻是戎城市常務副市長李端之的情婦,是李端之副市長最中意的“棗娘”之一。
這對姐妹花,以膽兒大,花樣多著稱戎城。
據說,所有品嚐過這對姐妹花的政商人士,後來都成了挑擔。在褐省,戎城“挑擔幫”,那絕對威名赫赫,絕對是一股誰也不敢輕視的政商力量。
“你可不敢掉出來,否則一會兒昆哥發起火來,我可罩不住你。昆哥可不是你姐夫那老烏龜那麼好說話!你姐夫能不能拿到采礦權,就看咱兩今晚的表現了。”
“姐,剛纔昆哥在電話裡要求說,讓咱倆表演絕活呢。咱倆表演啥絕活嘛?咋表演嘛?”
“他電話裡也跟我說了,他說的那些,都是規定動作。今天的自選動作纔是重頭戲啊妹子,四招就夠了。”
“說清楚嘛,姐!”
“一會兒看我給你演示!笨蛋!”
“知道了姐,你就瞧好吧。”說著,黃鳳影渾身打了個冷顫。
黃鳳梅見狀,掄起右手,啪的一聲拍在黃鳳影扭動的大屁股上,用信天遊裡的山丹調哼唱著“騷女不知誰人恨,夜夜隻唱後庭花。”
“風那麼大,她倆聲音那麼小,我都聽得清清楚楚。我這耳朵,咋了?”曹爽用手指狠狠掏著耳朵裡的淤泥,心想著“死了一次,還尼瑪白撿一雙順風耳!”
再打眼一看,我勒個擦,這姐妹倆身後物事,纖毫畢現,一覽無餘。
“透視眼?!”曹爽在心中暗自驚道。
兩人身後,都發著嗡嗡嗡的聲音。就這樣交替扭動著身子,手拉著手走進了戎河賓館。